人性是复杂的,有时候还是自相矛盾的,伯洛戈自认自己是天选的救主,为了全人类而战,同样的,他也觉得自己是十恶不赦的罪人,常以惨无人道的手段,去解决自己的仇敌。
“戒律的束缚,是为了避免我们的内心,在达成理想的路途中变质,从而沉沦为我们曾厌恶的那些东西,可是,戒律并非是一成不变的,它也应当顺应时代的变化而变化。
当为了保护我们本性的戒律,开始拖慢我们朝理想前进的脚步,变成绊脚石时,我们就该改善它,乃至果断地舍弃掉。”
神父的话语回响在伯洛戈耳旁,他的言语颠覆了教义,简直就是大不敬者,可他的信仰又是如此虔诚,就连伯洛戈也难以否定他身上超然的神性。
“信仰、戒律、规则、法典、道德……这些所有的事物,本质上都是为了促使更多的人过上幸福的生活,那么只要达成这个目标,我觉得没必要在意手段的不同。”
伯洛戈品味着神父的话,他难得与另一个人产生了共鸣,不由地低声道,“工具,都只是达成目的的工具。”
站在阴暗的小巷内,伯洛戈沉浸于某种逐渐荡漾升腾的情绪里,直到艾缪的声音响起,打破了这一状态。
“你在滴咕些什么?”艾缪无比困惑道,“还有,你刚刚和那个神父到底在聊些什么东西?”
“没滴咕什么,只是自言自语而已。”
伯洛戈随口说道,“至于聊的东西……我和他只是在聊彼此的价值观而已。”
“结果如何?”
“我们意外地合拍。”
伯洛戈赞赏道,“听他说起关于罪恶与良善时,我就像在看自己的影子一样。”
“哦?”艾缪说,“看起来他真的很独特,你很少会给一个人如此高的评价。”
“只是感到共鸣了而已,”伯洛戈的表情严肃了起来,“可这并不是一个好事。”
“为什么?”
“他和我很像,而我,我很了解我自己是个什么样的人,”伯洛戈的声音低了起来,“如果没有那些温暖的救赎,我多半会变成一个极端的疯子,像我这样的人,一个就够了。”
伯洛戈松了口气,“好在他看起来没什么异常所在,我也没有察觉到炼金矩阵的植入,他单纯是个想法有些极端,并且极为虔诚的神父而已。”
“但你刚刚的表现可不是这样。”
艾缪的声音充满担忧,“我能感觉到,你本能地对他有一种莫名的敌意,甚至说感到愤怒,我一度觉得你会抽出剑刃,一剑砍了他。”
伯洛戈试着回忆刚刚的情绪,但想法却一片空白,“有吗?”
“你在怀疑我嘛?”
伯洛戈沉默了下来,转过头,看向低矮楼房尽头,那间暗澹的、没有光亮的破旧教堂。
“你确定他真的没问题吗?你的脐索没有任何反应吗?”
因与魔鬼的高度联系,伯洛戈就像一个行走的邪恶雷达,凭借着脐索能精准地抓住那些潜藏在暗处的敌人,这也是为什么,伯洛戈很适合这种巡视工作。
“起初,脐索确实有反应了。”
伯洛戈的声音毫无情绪,“它直接指向了神父,可紧接着,它的方向偏转了,指向了另一边。”
低头,漆黑的脐带若隐若现,像是一道破开伯洛戈肚子的触手般,在半空中肆意狂舞着。
“应该说,它指明的方向正不断地变化,要么我们周围有很多与魔鬼有联系的敌人,要么,那个被我察觉到的敌人,正不断地移动着。”
伯洛戈看向大裂隙的方向,不确定地说道,“也可能是受到了此世祸恶的影响,它就像一个巨大的污染源,即便在这,那诡异的影响也能穿过遗弃之地,直达灰石镇。”