五月初五,正是端午,家家户户挂香蒲,悬艾虎,饮雄黄。艳阳下,空气中处处飘动着艾草的清香与雄黄酒独有的酒香。
京城南门外,几十个家丁护卫及仆妇,簇拥着一辆马车,缓缓的进了城。
一只雪嫩柔软的小手悄悄掀开了车帘一角,不及向外窥看,街道上鼎沸的人声一下子就将她冲击得往后一倒,幸而车中妇人及时托住了她的腰。
“姨娘,外头好多人。”
五岁的裘怡转身扑进了妇人的怀中,撒娇打滚,一点也不曾察觉自己偷掀车帘的举动是多么的不稳重,当然,也没有谁会要求一个五岁的孩子有多稳重,但妇人还是揽着她,责怪的捏捏她的小鼻子,低斥道:“不许乱动。”而后,又笑着向着端坐在车中的苏氏道:“怡姐儿不知事,夫人可别怪她。”
“今日正值端午,外头难免热闹,姐儿们打从出生,还是第一次入京,彩云,掀了窗帘,且让她们姐妹三个瞧瞧外头的风光,也热闹热闹。”
这位苏氏夫人,出身忠毅伯府,是嫡长女,及笄之后,嫁与新科探花郎裘一鸣,三年后裘一鸣外放为官,她也夫唱妇随,一同离京,这一去便是整整十年。不想年初时,裘一鸣死于任上,只留下了一妻一妾外带一嫡两庶三个女儿,当然,还有不少的家私。苏氏料理完后事,将裘一鸣安葬于裘家祖坟,原是有心在裘家老宅守节,安渡余生,不想裘家亲族却是看她孤儿寡母好欺,明着是要过继嗣子给裘一鸣这一房承继香火,暗着是谋算着这一房的家私。
苏氏看破裘家族人的用心,恰那时忠毅伯太夫人又正好派了心腹家人过来看望女儿和外孙女,话里话外都是太夫人很想接苏氏和外孙女回伯府,苏氏就很干脆的卷了家私带着女儿和家仆在娘家来人的护送下走人。
她苏氏可不是无依无靠的妇人,老忠毅伯战死沙场,皇帝大加抚恤,不但让她嫡亲的兄长苏长英袭了爵位,而且还将三世降等袭爵加恩成世袭罔替。裘家又算什么,说是耕读之家,跟苏家比起来,就是个土财主,当初苏氏以伯府嫡长女之尊下嫁裘一鸣,除了看重裘一鸣的前程与才华,也是因为裘家不显,纵是他日有个高低起伏,裘家也不敢过于欺负她。
果不然,裘家见苏氏性情刚烈,并不是可以被拿捏的女人,又有太夫人派了人来看着,那些伯府家人个个都是身强体壮的好手,看着就是一个能打十个的,苏氏这一走,他们别说拦了,连吱声儿都没敢,还巴巴的派人追上来送了不少礼,说了不少好话,就怕苏氏回了娘家告他们一状。苏氏也没想跟裘家闹僵,毕竟她嫡生的女儿还是姓裘,于是顺着坡就下了,也给了裘家一个念想,过继嗣子不是不行,只是挑哪个,得她说了算,而且得在她嫡生的女儿出嫁之后,另外,在出嫁前,她要带着女儿回娘家住,让女儿受伯府的教养,从伯府出嫁。
虽百般不满意,但裘家族人到底不敢得罪忠毅伯府,又想着到底是裘家的女儿,如果能从伯府出嫁,也能给裘家带来一门好亲,盘算利弊,于是一一都应了。
苏氏年纪约在三十上下,虽是半老徐娘,然而容貌美艳,气质凛然,虽为妇人,却有不怒而威之风,她身边一左一右,还坐着两个女孩儿,都穿白戴孝,一个年长些,约摸九岁上下,小小年纪,却是明艳动人,眉目与苏氏仿佛,正是苏氏的嫡生女儿裘慎,有个小名儿叫娇娇。
另一个眉眼疏淡,虽不如裘慎明艳,却别有一股风流之态,她今年正好六岁,名叫裘怫,小名儿叫卿卿,生母李氏为江南有名的才女,后来家道中落,嫁给裘一鸣做了二房,裘一鸣死于任上,李氏也殉了情。
裘怡便是裘家的三女儿,她的生母便是揽住她的妇人云姨娘,本名叫彩云,是苏氏的陪嫁丫环之一,当年苏氏有孕,就把她开了脸,做了裘一鸣的通房丫环,却是在生了裘怡之后,才升了姨娘。
窗帘一掀,五月的暖风就裹着